01
临近春节，郭健打算给老妈买件礼物，堵住她催婚的嘴。结果一进商场家电区，就碰到了初恋女友，方晴。
她居然是这儿的店员。四目相对，俱是一愣。
昔日因为郭健P腿，方晴不依不饶，他心一烦，分手二字脱口而出。
其实，他只是顺口一说，没想真分手，谁知对方竟爽快答应，俩人一拍两散。
郭健自知对不起她，毕竟那些年，她为他付出太多。
俩人是高中同学，家里条件都不好。高考时，他超常发挥，考上二本，方晴却不慎名落孙山，连复读的机会都被家里剥夺。
他上大学后，方晴便跟到他所在的城市打工。
郭健没收入，全靠方晴养。
到他参加工作后，才有了收入，能挺直腰板，在她面前扬眉吐气。可工作时间一久，见识的世界大了，他渐渐就觉得方晴拿不出手。
她一个收银员，和他白领身份完全不搭。朋友聚会，他都不好意思带她抛头露面。
这种念头就像粒火种，在他心底生根发芽。终于有一天，他没控制住下半身，和公司小前台勾上了，一切戛然而止。
02
方晴变化很大，化了淡妆，穿上制服，漂亮又有气质，和当初土里土气的样子大相径庭。
她专业地向郭健介绍产品，笑得恰到好处，不夹带任何私人情绪，轻轻柔柔的声音，让人如沐春风。
郭健不禁后悔，当初年少不懂事，竟把珍珠当鱼目。
看尽千帆，他觉得还是方晴最好。
至少他一无所有时，她从不抱怨。不像后面遇到的女人，动不动要车要房，物质得不行。
郭健试探着问她过年哪里过，回自己家还是老公家。
方晴脸一红，说：“什么老公家，我还单身呢。”
郭健暗自一喜：“怎么还单身呢？”
“这些年忙着工作学习，没时间考虑个人问题，一直拖到现在。”方晴坦白。
高中时，她成绩就不错，高考发挥失常才错过上大学的机会。如今，她已是大企业的员工，官至督导，走的店长路线，前途一片光明。
郭健听了很懊恼，要是当初能哄一哄，说不定早就老婆孩子热炕头，过上圆满人生。
03
郭健发誓，要重新追回方晴。
这么想着，他一口气买下好几件家电，趁着方晴高兴，顺势提出加微信的要求。
对方也没拒绝，掏出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。
当晚，郭健就梦到了方晴，醒来时浑身热血沸腾，没忍住，拿起手机就和她聊得火热。
他感受到某种暗示，趁着夜色，语气渐渐暧昧，最后，顺口提到被催婚一事。
没想到，方晴也有同感，直言被催得头疼，这个年怕是不好过。
郭健马上接话说：“就是啊，再催下去，我都想租个女朋友回家应付一下了。”
她发来一个偷笑表情，问：“你打听过行情吗？听说一天一千呢，而且还可能碰到骗子，收到预付金和路费就直接消失的。更可怕的是，万一碰到个团伙，回头还能敲诈你一把，后患无穷。”
“你咋知道这么详细？”
方晴说：“我这不是也想租个男的回去么？可惜有贼心没贼胆啊。”
郭健激动得手一抖：“那正好，咱们互帮互助，互租一下呗！”
04
就这样，方晴第一次登了郭家大门。
别看他们交往时间久，但那时年纪小，再加上老家规矩多，不到正式提亲不能登门，所以，她一直没见过家长。
见到方晴，郭母笑得眼睛眯成缝，一万个满意，立刻把预备好的红包塞到她手里。
方晴前手接下，后手又还给郭健。
可郭健坚决不要：“你收着吧，跟我那些年，你花了不少钱，我心里都有本帐。那时不懂事，也没补偿过你什么，连件贵重礼物都没买过。现在就当给我个机会，向你赔罪。”
一提起往事，方晴眼圈有些泛红：“那行，我先收着，回头再说。”
郭健连连点头，心里也明白，她收下这钱，等于默认俩人复合，心里更是美滋滋，把她领到自己卧室，放下行李。
方晴没有拒绝，收拾好东西后，主动帮郭母做家务，一家人其乐融融。
晚上，房门一关上，他一把抱住她。
方晴刚开始被吓一跳，有些抗拒。后来，经不住郭健磨，半推半就地从了，但到关键时候，却怎么都不肯配合。
郭健心急火燎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方晴红着眼睛说：“你要是尊重我，就别这么急。我本意是来帮你忙，却没想到变成了复合。就算咱俩之前有过，也得给我点时间缓缓。我心里还是过不去那个坎，还得考察考察你呢。”
女人说得泫然欲泣，郭健自知有愧，便松开手保证，说自己以后一定对她忠诚，绝不再犯浑。
“你想要考察，那就好好考察，看我这个老公靠谱不。”
方晴感动得泪流满面，抱着他直点头。
当晚，俩人各睡一床被子，聊聊过去，畅想未来。
郭健感慨万千。
怪不得说初恋是男人心头的白月光。方晴随便说几句，都是青春岁月里最美好的悸动和初心，轻易撩动了郭健心底隐藏最深的那根弦。
果然，情人还是旧的好啊。
05
第二天，方晴就以真女友的身份走亲访友，把所有亲戚都认看个遍，给足郭健面子。
同时，红包也收得盆满钵满，别看老家不富，礼金却不小。
临行前，她把红包点清楚，准备还给郭健。
可对方还是那句话：“这是你该拿的，收着，千万别和我客气，再客气我跟你急。”
方晴没办法，只好说：“那行，我先替你保管着。等回头你生日，我给你备个大礼。”
郭健一乐，凑上去要亲她，一眼扫见她正往一个APP里充钱。
郭健好奇地问：“这是啥平台？”
方晴头也不抬，认真操作：“这是我的理财基金。虽说红包是现金，但也算进项了。这年头现金放在手里就是贬值，所以我先动工资卡里的零钱往理财户头里补个五千块，就当是替你钱生钱。等回头你生日，起码有几百块钱利息。”
郭健不相信：“我生日就是三月份，怎么可能收益这么高？宝贝儿你别被骗了，这年头P2P平台都是骗子，你都不看新闻的吗？”
方晴扑哧一声笑出来：“什么P2P，这是我们公司的内部理财通道，没看到这logo吗？外人想买还买不了呢。”
郭健仔细一瞅，发现还真是。
方晴所在的公司，本体虽是卖电器的，但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财团，电商地产什么业务都有，金融也做得如火如荼。他之前也买过他们的理财产品，不过年化利率最高也不过6.5，没她这么高啊。
难道真有内部通道？
看着方晴熟练操作完，他又问：“这个真的靠谱吗？”
方晴懒得理他：“都说了，是内部员工专享。你就算想买，也不可能。睡吧。”
这么一来，郭健怎么睡得着？现成的关系摆着，不买就是亏钱。不过尽管心动，到底是涉及钱的事儿，他还是谨慎地多问了几句。
谁知，方晴不愿多说。问急了，还甩一句：“你不会想委托我理财吧？没门。我们公司要求只有内部员工可以买，不能弄虚作假。再说，理财都有风险，万一收益不好，我还得赔你啊？我劝你还是自个儿买正常理财产品吧，我用工号介绍你，说不定还能拿点推广佣金。”
方晴越这样，郭健越觉得靠谱，亲着她小脸说：“咱俩还谁跟谁？我把钱转你，你当自己钱理，不一样吗？”
方晴还是不同意。
郭健甜言蜜语轰炸，才把人哄笑。方晴勉为其难地说：“好吧。但咱丑话说在前头，理财都有风险，你得先签字盖手印授权才行。”
说着，她拿出一叠资料，是他们金融公司的格式风险知情书。
郭健买过理财产品，知道这是正常流程，便拿起笔逐张签名摁手印，二话不说，给方晴转了五万过去。
06
转眼初六，俩人一起返城。分别时，还依依不舍，约好元宵节一起赏灯吃饭，俨然回到热恋期。
方晴每天都会把后台收益截图给他看，看着收益不菲，郭健又转了五万过去，让她接着买。
他掰着手指头算，按照大致收益率，很快就能回本一万，顶他俩月工资，简直太赚。
可谁知，刚转完五万，方晴就突然联系不上了。而后，郭健发现自己被拉黑了。
这时他才发现，除了微信，自己连方晴手机号都没有。
郭健无法想象方晴是骗子，但这十万是他好不容易存下的积蓄，不能这样不翼而飞。
他赶紧跑到方晴工作的门店，工作人员却告诉他，方晴根本不是督导，而是店里节前大促，临时请的促销员。
身份是假的，那理财通道更不可能是真的了。金融柜台的人也告诉他，根本不存在内部专享平台，建议他赶紧报警。
郭健万万没想到，自己竟被骗了。方晴曾经多么单纯善良，怎么能是个骗子呢？
冷静过后，他去派出所报案，民警说：“你说的金融平台根本不存在，你确定你亲眼看到那个APP了吗？应用市场里根本没有啊。再说，就算真有，这么高收益你又怎么敢信呢？一听就不靠谱啊。”
他不相信，亲自拿手机去搜，发现真搜不到。那方晴用什么APP给他看的呢？
细思恐极，郭健不敢深想，把来龙去脉全告诉警察。
民警听说：“你这个连骗局都称不上，顶多算朋友间借贷关系，而且连借条都没有。我们只能先记录一下案情，至于怎么定性，必须得等找到方晴再说。”
07
郭健欲哭无泪，垂头丧气回到出租屋，拿着从门店要来的方晴号码发了条短信，告诉她自己已经报案。
很快，方晴回了个地址，约他面谈。
他激动地打过去，她却不接，像是怕他会偷偷录音似的。
方晴这般小心谨慎，气得郭健咬牙切齿。
到了约定地点，他发现对面就是派出所，方晴单枪匹马在派出所门前撒野，也真是胆儿肥。
鉴于地理位置特殊，他不敢造次，只能口头问她为什么要骗自己。
方晴拿出一个录音笔和一张纸说：“这钱明明是你还给我的，怎么转头还反悔报案呢？”
郭健一头雾水，拿起那张带着自己签名和手印的纸，只见白纸黑字写着，现归还交往期间所欠方晴款项，共计十万元，从此账清，两不相欠。
同时录音笔传来他声音：“这是你该拿的，收着，千万别和我客气，再客气我跟你急。”
方晴喜欢他时，连字体都爱屋及乌，能模仿个八九不离十。配上这签名和手印，绝对以假乱真，再加上这录音，郭健就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。
方晴收好证据，起身说：“走吧，咱让警察叔叔评评理，这还欠款，咋还有报案要回的道理？”
郭健挪不动脚，他知道，自己栽了。
对方证据确凿，他却空口无凭，还能说些什么？
明摆着，从一开始她就设好圈套，等着他往里钻。
郭健苦笑说：“也行，我shui你五年，就当养了只鸡，也值。”
方晴面不改色：“别以为这样就能伤得了我。本来我只想当自己被狗咬了，谁想到你还有脸找我复合。既然如此，我只好要回我该得的。
你扪心自问，我为你付出的何止十万？那些年，你吃穿用度，哪样不是我的？我寒酸清苦，却从没给你买过一件低档次的东西，更别提你其他乱七八糟的花销。
我把你打扮得光鲜亮丽，可你却转头勾别人。你把我当什么了？把我那五六年的青春和爱当什么了？”
08
郭健没吭声，这么算下来，十万确实不算多。方晴当初能转头就离开，啥都没要，是真被伤透了心。
他知道不管是法律上，还是良心上，都没办法再坚持报案索回，只好故作潇洒：“行，一笔勾销，就当爷赏你了。不过，给爷死一个明白，你那APP是怎么回事？”
方晴不吝赐教，告诉他，那不过是自己做的小程序。
分手后，她上了夜大，当了码农，工资早就超过他。
今年又考研深造，趁着考试完毕，想找个兼职放松大脑，却没想到撞上他。
方晴说：“别说我现在赚得比你多，就算我扫大街，也不可能再吃回头草。你算什么东西，居然以为我脑子里还装满了水？”
看着方晴大步离去的背影，郭健呆愣大半天。
这世道真有因果报应。原以为占尽的便宜，竟在另一个地点，另一个时间，以更惨烈的方式等着他去还。
后悔吗？
肯定后悔，毕竟十万块钱呢。可心里，不知怎么回事，却突然松快下来。
原来，欠人的，总是要还的。
还完了，这心才能真落下来。
作者：瓶里有故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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