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濛濛在爷爷的葬礼上,发现爷爷的死,可能跟堂嫂母女有关……
01
我叫程濛濛,90后,一个直爽的北方妹子。在我上高三之前,一直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,感情特别好。
爷爷是一名老军医,上过抗美援朝的战场。当年,为了支援地方经济建设,爷爷主动选择了这座三线小城,当了一名医生。在我们这座小城,爷爷是许多人羡慕的对象。
他是退休干部,有退休金,有全额报销的医疗保险,就医也在指定的市级三甲医院,住高干病房,医疗条件好不说,还有医护人员专门照顾。
这家医院的高干病房主任张阿姨,跟我们家熟识,对爷爷也很关照。
但爷爷也有死穴。大伯在外地做生意,家大业大,无奈没有孩子;二伯,知青下乡,没能返程,留在市郊种地,堂哥程文凯是80后,高中毕业了去北漂,漂了两年又返回老家,在市里打工。
所幸我爸妈在事业单位上班,钱不多,但还算体面,我学习也不错,总算让爷爷省了点心。
堂哥大我好几岁,加上一年见不了几面,我们之间并不亲密。他虽然没多大本事,但对爷爷和奶奶是真孝顺,陪爷爷下棋,帮奶奶做饭。
我大三时,堂哥结婚,婚房、车,爷爷出了大头。爷爷总跟我说:“你二伯家底薄,凯凯起点低,我得给他一点启动资金。濛濛,你别有想法。”
爸爸很早就教育过我,二伯家困难,爷爷的钱给堂哥用也是他的自由,我不能打爷爷的主意,我都听进去了。
大学毕业后,我回了老家,在一家金融机构上班。爸妈拿出所有积蓄,在市中心给我买了房。
为了方便我们照顾爷爷奶奶,大伯在我家隔壁买了一套房让二老搬了过去。我们一家三口下班就买菜到爷爷家做饭,收拾屋子,祖孙三代其乐融融。
一年后,奶奶去世。我让堂哥带着侄儿常来看看爷爷,他却开始频繁找爷爷要钱。堂嫂也常跟着起来,在一旁哀叹,孩子要上幼儿园,特费钱。
大伯和爸妈看着堂哥人老实,对爷爷也算上心,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有一天,我休假,就窜到爷爷家想陪陪他。不料,堂哥和堂嫂都在。只见堂嫂嘴皮翻飞,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:“爷爷,我们就是借用您的医保卡买点药,能出什么问题?”
从堂嫂的话语中,我拼凑出了大体情况。有一种氨糖类药物,在治疗风湿关节炎方面效果非常好。
但这药在医院买,一盒要60多,只够吃一周。她母亲赵老太搭上了一个医生,让医生立名目大量开药刷医保卡,再以低于医院的价格卖出去,赚取差价。
这算不得新鲜,我们这里和周边省市,这种现象渐成风气。
我很惊讶,赵老太背后是啥高人,居然能打通医院的关节,现在还打起了爷爷的主意。爷爷拒绝了几次,但堂嫂不依不饶,带堂哥过来缠了爷爷好几天。
堂嫂文化不高,估计不知道医保卡套现违法。
我当即告诉了堂嫂,她不仅不感谢我的提醒,还不以为然:“我们邻居干了好几年,就在小区附近卖,卖给熟人,啥事儿都没出,他们都靠干这个买了房。我妈知道怎么操作,一定不会有事儿。”
我苦口婆心劝堂嫂,她根本听不进去,还尖酸地说:“濛濛,你是从小跟着爷爷吃好的穿好的,便宜占尽了。我们家文凯呢?我只是来借用医保卡,你就不干了?做人要有点良心!”
这话差点没把我噎死。爷爷听不下去,发话道:“我老了,少不得经常去医院,医保卡随时要用,这是其一;其二,坑蒙拐骗的事儿,我绝不会干!”
见爷爷态度坚决,我又在中间阻拦,堂嫂只好作罢,后面也没再提这茬。
02
2015年,爷爷突然被查出肺癌。以前,我们让爷爷去体检,他总以当了一辈子医生,知道自己的身体为由,拒绝体检。
这次,爷爷居然被说动参加了体检,还查出重疾。伤心之余,我不免疑惑。
我赶到医院后,立即捕捉到不寻常的信息:居然是堂嫂和堂哥送爷爷来体检的。我盯了一眼堂嫂,她眼神闪烁。我大概明白她心里的小九九了——爷爷的医保卡。
根据规定,爷爷的医保卡在自费两千元以后,其余的所有款项会全额报销。这里里外外的检查,早就花完了两千元。
我当即质问堂嫂是不是还惦记着爷爷的医保卡,她高声叫嚷道:“我送爷爷来体检也是好心,这不,检查出问题来了!”
我无暇顾及堂嫂的真实目的,赶紧向主治医生咨询爷爷的情况。医生说爷爷年纪大了,不宜手术和化疗,建议保守治疗。
我们又带爷爷做了更详细的检查,确认可以依靠药物控制以后,便接爷爷回了家。
一路上,爷爷和我们有说有笑,可我笑着笑着,眼泪掉了下来。爷爷一定早早就发现了端倪,不想儿女担心,也不想年迈了还治病遭罪,才一直抗拒做体检的。想到这些,我好心疼。
大伯得知爷爷生病后,专门托人从国外购买了治癌药物,还买了呼吸机减轻爷爷肺部的负担。
大伯很有心,不管多忙,一定会抽时间回来陪爷爷,带他做检查。爷爷很乖很听话,每天按时吃药,按时吸氧,积极配合治疗,病情控制得很好。
然而,背地里,爷爷却不开心。在我的再三追问下,爷爷才无奈地说:“自从上次体检后,我的医保卡就没拿回来,我找凯凯两口子要了好几次。我担心这张医保卡,会惹出事儿来。”
当时,我们都只顾着爷爷的病情,忘了医保卡的事了。
我立即打电话找堂哥,他却无奈地说:“医保卡在我岳母那里,我也在找她要,老太太就是不给,我个晚辈,能怎么样?”
我担心爷爷为这事儿上火,会加重病情,只得安慰他说,堂哥过几天将卡送过来。
回家后,我忍不住将医保卡的事儿跟爸妈说了:“爸,我想去举报!”
爸爸不同意:“你去举报,老太太万一出事,你二伯一家还怎么跟亲家相处?我们怎么面对你二伯他们?再说了,你怎么证明爷爷没有参与骗保?他一辈子重名誉,可别被牵连,到时候晚节不保。”
爷爷一辈子以军人的标准要求自己,若落下污点,那真是死不瞑目。更何况,爷爷现在身体这样,万一真出事,他哪里承受得起。
爸爸说得有道理,还是我太年轻,考虑问题不周全。
我和爸妈找大伯商量好,谎称医保卡已经拿回来,放在大伯手里了。
那段时间,每次爷爷要去检查身体,我们都要提前通知堂嫂,让堂嫂拿着医保卡跟我们去医院,省得爷爷疑心。
就这样折腾了两年,我们没敢让爷爷发现。
03
2017年春,爷爷挨过北方的寒冬,但身体大不如从前。最近的一次检查,爷爷的癌细胞有扩散迹象。他呼吸困难,尤其到了晚上,必须得挂着呼吸机。
3月的一天,我和爸爸下班到家后,照例去爷爷家做晚饭。然而,推开家门,爷爷却不在,呼吸机也不在。
一般在工作日,我和爸爸会轮流中午回来料理爷爷的午饭,顺便带他出门转转,他自己很少单独出门。我直觉,爷爷被堂哥带走了。
我立即电话给堂哥,堂哥高兴地说:“天气暖和了,我带爷爷过来小住两天。你们每天都上班,爷爷活动范围都有限,来乡下呼吸新鲜空气,对他的病有好处,你们也好趁机休息下。”
堂哥对爷爷的孝顺不假,因此,这几年他不间断地过来要钱,我们也都没多说什么。
在电话里,我一再嘱咐他,爷爷的肺部已成絮状,一定要记得挂呼吸机,还详细讲了呼吸机怎么用,让他一定跟堂嫂说清楚用法。堂哥都认真听了,认真答应了。
第二天傍晚,我正准备下班,就接到了爸爸的电话,爷爷发烧住院了。
我赶到医院,在高干病房转了一圈,却没发现爷爷。打电话一问才知道,爷爷居然被送到了高干楼后侧重症楼里的肿瘤科病房。
这里的病房不是单人间,也没有空调,尽管已经到了3月中旬,但病房里依然湿冷。
爸爸一见到我,就不住吐槽:“你堂哥,发现你爷爷发烧,就直接给送到了这里,办完手续住下了才给我打电话!说是他岳母,认识肿瘤科一个主治大夫,特意给安排的!”
又是赵老太!怕不是又想捞一笔,我无力吐槽。好在,医生给爷爷做了全面检查,也打了退烧针,留院观察后没大问题就可以出院。
没一会儿,爷爷醒了,看见我来了,拉着我的手说:“没事儿,就发烧,我都不想来医院。濛濛,可不能为了美穿这么少,多冷。”
我安慰爷爷说不冷,又看着他喝了碗粥,精神状态不错,才安心。我见病房湿冷,想回家取电暖炉过来。堂嫂听了,尖声尖气儿地说:“让你哥买去了。”
二伯一家混得不太好,我们在言行上都谨慎,怕他们多想。堂嫂这尖酸语气,怕是不高兴了,我只好闭嘴不再多说。
爷爷发烧,堂哥心里有愧,劝我和爸爸说:“叔,濛濛,你们明天还要上班,爷爷是在我家里发烧的,我晚上来陪床。”见爷爷问题不大,我们放心回去了。
临走时,我再次嘱咐哥嫂,一定要记得给爷爷挂呼吸机。爷爷笑着冲我摆手:“濛濛,你明天来接我回去呀。”
第二天早上,爸爸特意上班前去医院看了爷爷,还电话给我报告,爷爷退烧了,精神也不错,医生说问题不大,下午就能办出院。
我满心欢喜地去上班,等着晚上接爷爷回家。然而,等我下班赶到医院时,却只看到了爷爷空空的病床和坐在床尾的爸爸。
我还没来及问爸爸,爸爸哽咽着说:“你爷爷因为呼吸衰竭过世了,我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!”
我亲爱的爷爷,没等到我来接他回家!
我和爸爸在医院走廊对着哭了好半天,才强打起精神去整理爷爷的住院用品。我突然发现,病房里并没有电暖炉。
可能是爷爷的突然离去,让我太过悲伤,我迁怒于堂嫂:“你们没给爷爷用电暖炉?”堂嫂见我来者不善,也不甘示弱:“我问过医生,医生说不需要。”
我气得大叫起来:“是医生说不用,还是你们根本就没买?我都说了,我回家取,不用你们花钱!”
我对堂哥和堂嫂的不满,一股脑都抖了出来。病房一下挤满了围观的人。医护人员赶紧来劝阻,爸妈也劝我,以爷爷的后事为重。
04
爷爷的葬礼上,家人都忙得团团转,唯有堂嫂在人群里四处穿梭,见人就说:“老爷子生前最疼文凯了,他硬是提着最后一口气儿,见到了文凯……文凯是唯一送走他的人。”说完,还装模作样地伸手擦擦眼泪。
爸爸和大伯听了,更加伤心。作为儿子,他们没见到爷爷最后一面。
举行完葬礼,看着祖父被推进了火化炉,我情绪彻底失控,只好往卫生间躲,想缓一缓。没想到,在走廊上,我与堂嫂狭路相逢。
她和一个女人正在闲聊。
堂嫂抱着双臂,撇着嘴翻着眼睛跟人叨叨:“老人家真是多事,特难伺候。一会儿嫌屋子冷,一会儿说吸不到氧。还有那个呼吸机,明明都给他弄好了,那管子不就是那样插着的吗?怎么没有氧?尽给我们找麻烦!”
堂嫂一句话,让我从头凉到脚:爷爷的死,难道跟呼吸机有关?我越想越觉得爷爷的死有蹊跷。
不久前,大伯和爸爸带爷爷检查,医生也说过,癌细胞有扩散迹象,但爷爷活上一年半载不成问题。明媚爷爷退烧了,精神也好了,怎么就突然去世了?
难道是哥嫂他们不会使用呼吸机,对我们多次的叮嘱并没有在意?在爷爷说吸不到氧的时候也没有检查,导致爷爷肺部工作不畅而加剧病情而死亡?
爷爷在家里一直好好的,去堂哥家住了一晚就发烧了。到了医院,为了从医保卡中再捞一笔,他们直接将爷爷安排到了肿瘤科病房,导致爷爷没有得到最好的治疗和护理……
我无法再继续设想下去。我努力劝自己冷静下来,千万不要主观猜测,堂哥和爷爷,都是我们的至亲之人。
爷爷葬礼后的那几天,我向单位请了假休息。夜里失眠,白天昏睡,过得浑浑噩噩。爷爷三七过后,我才渐渐从伤痛中走出来。
一天,我和爸妈去爷爷家,准备整理爷爷的遗物。
推开爷爷家门,家里空空如也,除了不值钱的被褥和几件老旧家具,什么都不剩!
爸爸喃喃道:“这是文凯他们干的吧。他们什么时候来的?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?”
我在愤怒的支配下,一个电话打给了堂哥,一问,果然是他们来搬空了爷爷的家。
爷爷要是知道堂哥堂嫂这样做,该有多心寒!我出离愤怒,决定去调查,赵老太在爷爷住院期间,是否真的从中捞了钱。若是真的,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。
我立即去医院找了高干病房的张阿姨,跟阿姨说了爷爷住在肿瘤科病房的事,求她帮我侧面打听一下,看看爷爷那两天住院,到底花费了多少钱。
没过两天,张阿姨就在微信上给我发过来了一份医院的收据,上面一大笔医疗费,我惊掉了下巴。爷爷不过扎了退烧针,住了两天院,无论如何都用不了这么多钱!
张阿姨叹气说:“如果是正常办理的住院手续,你爷爷绝对不会住到肿瘤科的病房……”
看完微信,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:堂嫂他们真的为了一己私利,让赵老太在里面胡做“安排”,爷爷的突然离世,未必跟这件事毫无关系。我想要举报赵老太的想法又冒了出来。
我爸坚决不同意:“不管怎么说,我和你二伯都是亲兄弟,你这一闹,不得拆了你哥的家吗?再说,肺癌患者死于呼吸衰竭,也是客观存在的,你怎么证明就是你哥嫂他们造成的呢?你爷爷都走了,算了吧。”
05
爸爸的话,我理解,但也失望。赵老太和嫂子,成了我的肉中刺,一触碰就隐隐作疼。那段日子,我一想起爷爷,就抑制不住悲伤。
我想直接去举报赵老太,但手中没有证据,更怕暴露了自己。这样一来,肯定会影响到亲友之间的关系。在我们这地方,花钱查个举报人,也不难。
为这事儿,我成天闷闷不乐。妈妈有些担心,经常喊表妹过来陪我出去逛街,吃饭。
表妹比我小两岁,我们常常一起逛吃。两年前,她嫁给了一个小警察,我们见面就少了。表妹陪我聊天,散心,可一回到家,我还是心情低落。
赵老太和嫂子不受惩罚,我是不会甘心的。我决定好好计划一下,想出一个万全之策,既能处罚赵老太,又能不暴露我自己,不影响到爸爸。
2018年11月的一天,我碰到妹夫和另一个警察来我们单位冻结犯罪嫌疑人的账户。我这才反应过来,妹夫是处理经济案的,以前只知道是警察,工作还挺神秘。
我立即发微信给表妹。表妹一聊到她老公,就开始狂吐槽:“一个小警察,具体管哪类案子我不知道,只知道最近天天不着家,说是在开展什么打击经济诈骗犯罪的活动吧。反正每年差不多这时候都要疯狂加班,警察也要考核的嘛。”
听表妹这么一说,我心生妙计,表妹后面说了啥,我完全没在意。我要想办法找到赵老太非法套取国家医保基金的线索,然后不动声色地透漏给妹夫。
我找朋友帮忙,通过堂嫂的信息,查到了她妈妈赵老太居住在凤凰社区。看着这个小区名,我很耳熟。
想了半天,我才想起同事晓丽的公婆就住在这个小区。
我不确定晓丽是否知道赵老太在小区卖药,便试探地性地说:“最近天气冷了,我妈的膝盖受不了,疼得半夜睡不着,吃药效果也不好。”
晓丽热情地说:“我婆婆也这个毛病,我给她买了一种香港进口的药,效果非常好,推荐你买。我婆婆小区的一个老太太就在卖,一盒比医院便宜二十多。”
我故作震惊:“便宜这么多,不会是假药吧?”晓丽非常肯定地回到:“当然不是。”
随即,她压低声音说:“老太太手上好多医保卡,专门去医院开药,低价卖出去,反正都是国家报销,卖多少都是净赚。你说,人家咋那么有门道,赚钱那么轻松?”
我了然点头,赶紧让晓丽把老太太的微信名片推给我,又旁敲侧击打听了这个卖药老太子女的情况,大体能跟堂嫂对上号。
我断定,这个卖药的老太太,应该就是赵老太。
晚上回家,我申请了一个新的微信号,加了卖药的老太。
通过好友后,我赶紧翻遍了她的朋友圈,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信息。随即,我跟老太太说是朋友介绍来想买药的,很快就谈好了价格和拿药的时间。
拿药当天,我一大早就跟晓丽说好了,我有事儿去不了,让她帮我去拿药,第二天上班带过来给我,药真的好用,我一定请她吃饭。
那天下班后,我暗中尾随晓丽,目睹她和卖药老太交易的过程,并好好地记住了赵老太的长相。
我拿到药后,晓丽告诉我,这药是进口药,医保不给报销,但老太太是在一家民营医院的医生手里拿的。
我当下就明白了,医生给赵老太开的单子,绝对都是能报销的项目,但出的货,确是这种药。
搞清楚这些情况后,我开始蹲点。每天午休,下班,以及周末,我都去那家医院附近晃悠,希望能碰到赵老太去开药。
不知道是我运气好,还是老太太背时,我在医院附近晃荡了四天,赵老太就出来“作案”了。
我尾随她进了医院,去了骨科,认清了给她开药的骨科医生,亲眼见到她去划医保卡,然后扛了一大箱子药离开。
赵老太走后,我赶紧去窗口挂了那个医生的号,说是老人关节疼,还特意拿着药盒子,说是老人用过,效果好,点名要买这种药。
医生在开药时,我随口跟医生聊了起来,说:“这种药效果真不错,可我去了几家医院,都没这种药。”
医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,说:“对啊,就我们医院有,老人要是有医保卡,可以多开一些回去。”他没明说,但我已经知道他的弦外之音了。
06
摸透了这其中的关节,我敢肯定,爷爷的医保卡,就是通过这样的手段周转的。接下来,就要挑一个妹夫在家的时机,去表妹家做客了。
但妹夫实在太忙,直到年底,我才得以不动声色的约到。
那天,我提前准备好了二十多盒氨糖类药物,用透明塑料袋装上,混在礼品中一起带进了表妹家。落座后,我假装不经意地聊起妹夫的工作。
妹夫顺势大倒苦水:“年底了,大家都卯着劲儿想多破点案子,专项打击经济犯罪。我都加班好几天了,恐怕这状态还要持续到年后。”
我越听越激动,赵老太这次真是撞到枪口上了。
我和妹夫才聊了几句,从厨房洗完水果的表妹就看见我摆在沙发上的药。表妹问我是不是生病了,怎么买那么多药。
我高声对表妹说:“不是,是我妈关节炎发了。这种药效果好,买的人可多了。但医院和药店都太贵,我就找人私下买的,比医院便宜多了,卖药的人估计都赚大发了!”
我边说边用余光偷瞄妹夫。妹夫很敏锐,一下就抓住了我话语中的敏感信息,连珠炮般地问了我一堆问题。
我求之不得,便含糊地讲了一下交易的关键过程,说了卖药的地点。
为了不被看出是有意为之,我没过多地透露详细细节,吃完饭就高高兴兴开车回家了。
2018年春节前夕,堂哥和堂嫂突然来找爸爸。堂嫂哭着恳求道:“三叔,我妈被警察给抓了,说是医保卡诈骗,要判刑。三叔,您能不能帮忙找找人,疏通疏通关系,帮帮我妈?”
我顿时明白,妹夫把我的话听进去了。据堂嫂讲,老太太年纪大,一进派出所就怂了,啥都交代了。
老太太根本没意识到这是违法行为,就知道别人都这么干,赚了钱,还没事儿,她也就跟着这么干了。
其实,我们这儿的警方老早就在打击医保诈骗了,只是老太太尝到甜头,一直不肯罢手。她以为,只要在小区周边做熟人的生意,谁会吃饱了没事去告发她。
堂哥和堂嫂想凑钱替赵老太将骗保所得都退还,好减轻量刑,可他们夫妻没什么积蓄。堂哥找大伯借钱,大伯一口拒绝了,还打电话给我爸,让他不要插手管此事。
大伯不帮忙,堂嫂就天天往我家跑,哭唧唧地恳求我爸出面帮忙疏通关系。
我爸委婉拒绝,堂嫂不甘心,逼着二伯出面说话。无奈之下,我爸答应借钱,疏通关系的事他坚决不干。
我不想让妹夫过多联想我在这起案子中的作用,案子的后续情况,我也没去“八卦”。由于忙于赵老太的案子,堂哥和堂嫂也很少在我们面前露面。
2018年下半年,我听妈妈说,赵老太被法院认定为诈骗公私财产,且数额巨大。但考虑到她年纪大,认罪态度好,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,并没收非法所得共计十万元。
堂嫂家卖了房,替赵老太退还了卖药所得并交了罚款。
该案涉事的骨科医生被吊销了医生执照,并移送给了警方,等待他的,也将是法律的制裁。
我不由得笑出了声。我妈问我笑什么,我说:“没啥,明天我发工资。”
作者 | 濛濛 金融工作者
编辑 | 阿篱(喜欢看到稿子蜂拥而至的小编编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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