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江华被黑中介骗到阿尔及利亚做建筑工人,他和同伴成了惨被压榨的干活的机器,且人身安全也完全无法得到保障。齐江华和同伴如何逃出魔窟?本文是齐江华口述,淼淼整理。
我叫齐江华,今年47岁,家住河南省新乡市北部的小镇。老婆腰椎间盘严重突出,干不了重活。我们有两个儿子要抚养,还有双方老人要赡养。
为了多挣钱养家,我30多岁就加入海外劳务输出队伍,先后在新加坡和韩国做过建筑工。
2017年,为了给大儿子买房、办婚礼,我把打工攒的钱花了个精光。
这时,小儿子也即将读大学。我本想在家附近找事做,看这光景,我还得出去务工啊。
由于我之前在韩国打过黑工,很多国家的签证都办不下来。
2018年3月,得知濮阳市有家海外劳务输出中介公司,收费低廉,而且签证包过,我赶紧去咨询。
我去那家中介询问后,得知工作地点在非洲的阿尔及利亚,有些犹豫。
见此,中介公司的丁总说:“在哪打工不都一样嘛,那地方包吃包住,一个月拿到手最低八千元,算上加班费,一个月也能拿到一万四五啊。”
我觉得他的话有道理,加上待遇还行,就详细问了关于休假、病假、医药费、保险等情况,丁总一一答复。
我听后,觉得挺正规的。
想到自己这把年纪在国内赚不了什么钱,去好点的国家,签证又办不下来,最终同意去阿尔及利亚。
同乡老杨和老于知道我有多年在国外打工的经验,也决定跟着我一起去。
签证很快下来了,就在我们准备去取时,丁总打电话说,他的车窗被小偷砸了,那个装有护照的包被偷走了,要我们赶紧补办护照,要不然买不了机票。
在我们补办后等待新护照时,他又打电话说,老护照找到了。
我提出签证在老护照上,丁总说这不受影响。我们赶紧购买机票、体检等,前前后后又花了近万元。
儿子提醒我说阿尔及利亚很乱,网上报道经常发生抢劫。
我不以为意地告诉他,网上的东西,不知真假,就像我以前在韩国打黑工,大部分时间在公司,几乎不出去,所以不会有事。
2018年9月3号,我们从北京出发,坐了将近20个小时的飞机抵达阿尔及利亚首都的霍阿里博梅蒂纳机场。
这里和中国时差7小时,抵达的当地时间是下午2点。
同来的九人中,其中一名是公司的会计,由他带队。出机场后,有两名员工来接我们。
有个叫张记明的人,说要带着我们仨和一个叫小周的山东人继续坐飞机,去阿尔及利亚南部的塔曼拉塞特市。
在飞机上,我才得知阿尔及利亚南部就是传说中的撒哈拉大沙漠。
下了飞机,一股炽烈的热浪扑面而来,热辣的太阳刺得人睁不开眼。
出了机场,一辆破面包车过来接我们。一路上景色荒凉,我们询问张记明工地的情况,他态度冷淡,说到了就知道了。
颠簸许久,面包车开进沙漠深处的一个大院子,院子里是一溜蓝色的集装箱。开门的是个身材高大的黑人,腰间佩戴着枪。
老杨小声嘀咕:“这是什么地方啊?怎么还有人拿枪?”
张记明是这里的班长,他把我们带进其中一个集装箱,里面有六张床,上下铺。当时正值下午一点多,屋里开着空调,仍然热得人要窒息。
由于天气炎热,这里的上班时间是晚10点到次日早上10点。
交代完上班时间后,张记明要我们把护照交给他,我问为什么收护照?他说这是公司规定。
在北京过关时,工作人员把我们的老护照剪了一角,并告诉我们,信息已在新护照上,老护照入境后就没用了。于是,我留了个心,将我们的老护照交给了张记明。
宿舍有一位操河南口音的大哥自称姓马,是河南濮阳人。他说自己在这里干了两年多,合同早就到期了。
我问他怎么还不回去?他愤愤地说:“咋个回去?他们一直欠着工资,护照也被收走了。”
老马的话让我心中一惊,连问:“啊?不会吧?”老马摇摇头说:“老弟啊……”
这时,屋子外面响起了脚步声,老马赶紧止住了话。见此,我们几个新人都有些惶恐不安。
当天的晚餐非常糟糕,菜里没多少油星,主食是硬硬的面疙瘩。吃过饭,老马主动带我们去领工具。
我们追上去问这里的情况,老马压低声音说:“哎,你们估计也是被骗过来的。这里工作苦,一个月最多6000多元,工作时间长,还不让回家。”
“怎么会这样?我们来时,中介说好最低8000元,干得好还更高。”我说。
“不这样说,谁来啊!我跑了两次,都被逮回来了。第二次,我被打个半死,又不给看医生,我躺了一个多月,差一点死翘。这些人打人狠着哩……”
正说话时,张记明向这边走来,老马赶紧住嘴。我的心顿时拔凉,如果真是这样,那可怎么办?
第二天,我们上工地了,干的是墙体抹灰。
第三天,这里属于典型的热带沙漠气候,炎热干燥,极少下雨。9月份的气温最高达50摄氏度,太阳一出来,就像点了火炉一样,动一下就大汗淋漓。
我们仨中,老于的身子骨比较弱,他干了三天,实在撑不下去,跟我商量:“老齐,这不是人干的活,咱们回国吧。”
说实话,在海外打工多年,哪怕在韩国打黑工,环境都要比这里好。
老杨心疼那近万元的中介费,劝老于再坚持坚持。见我不做声,老于不再说话。
和工友熟识后,我们才得知这里是进来容易离开难!
因为气温高,来此地的建筑工人都受不了,干了没几天,都吵着回国。为了遏制这局面,公司采取延发工资(半年发一次)和收走护照的政策。
我问老马:“那没人管吗?这不是中国的建筑公司吗?”
老马叹了口气说:“是中国公司接的工程,但层层转包,如今多半都被当地的黑恶势力把持了。像那个姓张的,就是为虎作伥的人。”
一天中午,我们被一阵吵闹声惊醒。我开门一看,只见院子里有四五个彪形大汉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。
被打的人挣扎着想站起来,一个大个子转身从车里拽出一根木棍,照着地上的人狠狠地打下去。
“啊”的一声,地上的人抱住腿,“嗷嗷”的叫唤起来。
我想出去阻止他们的行为,老马拼命拽住我说:“别逞能,你打不过他们的。”
这时,张记明出现在院子里,他对躺在地上的人说:“看你今后还敢不敢跑!”说完,他回头对院子喊了一声:“大家都记着,这就是逃跑的下场!”
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,大家都寂静无声。
我气愤地说:“他们这么打人,怎么没人站出来说一声啊?”老马叹了口气说:“习惯了,没办法啊。”
那晚,我们一夜无眠。后来我得知,那些持枪人员,名义上是看家护院的,实际上防止工人们逃跑的打手。
老马说,有些侥幸能够跑掉的人,即使偷跑到机场,也会在等待临时护照漫长的办理过程中,被逮回来,轻则被扣工钱,重则一顿暴揍。
听老马说完,老于竟抱着头呜咽起来:“我不想一把老骨头客死异乡啊……”
我赶紧安慰他:“不会的,总会有办法的。”
能有什么办法呢?其实我也不知道。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,更让生活在此地的我们感到绝望。
一天,我正独自在一处脚手架抹灰时,和老于一组的工友急匆匆地跑过来:“齐哥,快点,老于从架子上摔下来了。”
我一听,飞快跑过去。只见老于仰面倒在一堆乱砖石上,双眼紧闭。
这时老杨也来了,他说:“会不会是中暑了?”我揽过老于的头放在膝盖上,使劲掐他的人中,一点反应也没有。
我吓坏了,赶紧说:“快点,老杨,打电话给张记明,赶紧送医院。”
那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,老于不能有事。他们是跟着我出来的,如果有个三长两短,我怎么向他的家里人交代啊!
不一会,张记明来了,他从我们和灰的地方提来两桶水,对着老于的身上浇了下来。
“你疯了!”我朝他吼道。张记明若无其事地说:“没事,这是中暑了,浇浇水就醒过来了。”
老于动了一下,却没有醒来。张记明又要去拎水,被我拦住,逼他用车把老于送医院。
见我态度强硬,张记明骂骂咧咧地拿起电话,过了一会,车来了。但是他们却没有将老于送医院,而是送回宿舍,张记明也跟着回来了。
他让我们用冰水给老于擦身体,随后又给老于灌下了四支十滴水,接着拿来两台风扇,对着老于吹……
我质问他为什么不送医院,他满不在乎地说这种情况经常发生。正说着,老于身子动了动,慢慢睁开了眼睛。
我和老杨激动地拉着老于的手说:“老于,你终于醒过来了。”张记明更加得意了:“我说不要紧吧!”我厌恶地看了他一眼。
老于醒来后,一直说头晕恶心,想吐。
我担心他从架子上摔下来时,撞了脑袋,连忙去找张记明,让他还是送老于去医院检查。哪知张记明“哼”了一声说:“出门在外,哪里那么娇气。”
我跟他大吵了一架,骂他不是人。第二天,张记明在早会上点名说我寻衅滋事,扣工钱1000元。
我不服,提出找经理评理,张记明跟我翻白眼,说随便找。
我气不过,要和他打架,老马和老杨拉住了我。转身时,我才发现门口持枪的保安已经握着枪向我们这边走来……
不能呆了,这个地方一刻都不能呆下去了。
当天晚上,我对他俩说:“找机会我们逃吧!再干下去不仅钱没挣着,还有可能把命给丢了。”
老于说他早有此意,老杨还是心疼钱,但最终被我们说服了。
我开始为逃跑做准备。这里处于沙漠腹地,逃跑需要车。于是那几天,我对每一辆运货的司机仔细观察,因为这些司机都住在附近村庄,需要用时也方便。
我们大院的北门离生活区较远,那里没有专人值守。
透过住宿区铁丝网围成的围墙,我发现不远处就有一条公路。如果能够搞到车,出宿舍坐上车就可以走了。
经过几天的观察,我发现有位黑人师傅非常面善。于是我用不娴熟的英语和对方搭讪,以示好感。
建立了起码的信任后,我给了对方一张50元的人民币,上面写着“help”。
阿尔及利亚使用的货币是阿尔及利亚第纳尔,汇率是1:25,即一元钱等于25第纳尔,相信50元人民币对他来说是一笔巨款了。
对方心领神会,我拉他到僻静的角落,和对方比划半天,对方终于明白,我们要用他的车,他点头答应了。
2018年9月17号,下午四点多,老杨和老于趁大家睡觉时,去附近村子找那位司机,和对方约定傍晚接我们的时间。
我则在宿舍简单收拾行李。大件行李箱都不要了,每人只能带个小背包。
老马是个聪明人,他见我把包藏在床底,过来拉我出了宿舍。
“兄弟,你们是要走吧?”见我不做声,他说:“放心,晚上上班我和大庆、小周,分开干,一人一排,能撑到天亮。如果张记明来巡夜,我会想办法对付他的。”
原来,这里是两个人一组,如果没人打掩护,一下子少了三人,势必会引起怀疑。
老马这是担着风险,要帮我们啊。我很是感激,紧紧攥着他的手说:“谢谢老哥。”
老马说:“兄弟,别多说了,能逃就赶紧回去吧,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。”我心里五味杂陈:“老哥,不要灰心,保重身体。我回去后告诉你家人,让他们想办法接你回去……”
老马想了想说:“哎,算了,老伴早去世了。我也不想让两个孩子担心,不过等等。”他回了宿舍,出来后拿出2000元钱递给我,说:“我大儿子刚买了房,我却啥忙也帮不上。我只能先在这熬着,等这里的钱拿到手再……”
我知道这是老马的全部积蓄,我劝他给自己留着,以备不时之需。他摇摇头说算了,反正逃跑无望。
那一刻,我眼眶湿润,老马和我们这些在外务工的中国汉子一样,在外面受再多苦,都不愿在家人面前吭一声啊。
晚饭前,老杨和老于如约回来,告诉我都安排好了。老马故意在南门口和保安发生争执,我们趁机偷偷地从北门溜出去。
逃出去后,我们来到离宿舍近千米远的一个大沙坑中等着。地表温度很高,大沙坑里酷热难耐,还要担心被保安发现。
我们焦灼地等了大半个小时,车还没来。
我只得调整计划:“你们再去找车,我在这看包。如果回来发现我不在,你们赶紧跑,不要管我,不要给我打电话。”
老杨不放心把我留下,但在我的催促下,他拽起老于,很快消失在夜色中。
他们刚走,不远处就有两个人朝我走来。我吓死了,以为是工地的人追出来。我起身想逃,没想到对方盯着我看了一眼,从我身旁走了过去。
我吓出一身冷汗!为了不坐以待毙,我站起来,背着三个行李向村子方向走。
没一会,一辆熟悉的车从我身边经过,是老杨他们。我赶紧转身招手,可由于天黑,他们没有看见我。
只见那车停在路边,有人飞快跑去沙坑。见沙坑里没人,他们肯定以为我被抓了,准备上车走人。我一看急眼了,扯着嗓子喊:“停车,停车,我在后边。”
我在前面跑,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后面多了两个人。完了,这是被发现了?我飞快跑上车,催促司机快走。
不曾想,两人很快追上来,拽住车门,死活不让走。我定睛一看,才发现是刚才路过我身边的那两个人。
司机和他们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,对方做出点钱的手势,最终我掏出5000第纳尔(折合人民币200元左右)扔给他们,才得以脱身。
我们本意是直接去首都机场,由于语言不通,司机最终把我们拉到了当地市里的机场。
由于我们抵达太晚,已经没有航班,我们只得出去找旅店。
此时已经是晚上1点多了,看着他俩疲惫的样子,我说:“你们两个先睡觉,我先看着,咱们轮流值守。”
半夜,我打盹时做了个梦:在机场买机票时被抓了!我一下子惊醒了,在心里暗暗祈祷:不会的,不会的。
第二天早上,老于忍不住给他的老婆打了个电话,简单地说了我们的情况。老于的老婆在那边哭了起来,搞得我们几个男人心里都不好受。
随后,我们买了一张从塔曼拉塞特市的最早一班飞阿尔及利亚首都的机票。
进了机场,大家警觉地环顾四周。事先我们都说好:分散走,有情况就赶紧跑,能跑一个是一个。
当天九点多,我们终于到了阿尔及利亚的首都机场。我发现机场大厅竟然到处是中国人,坐着的, 站着的,三五成群。
我去售票中心询问,却得知没有近期的机票了,那一刻我们很是绝望。
这时,我看有个胖胖的中国男子坐在地上,于是我走过去想问一下对方机票的情况。胖子警觉地站起来:“你干什么?”
“我想问问机票的事。”我赶紧解释。胖子一听,语气缓和了许多,他说:“我以为又是公司来抓人的呢。”
胖子也是河南濮阳人,还教我们下载了谷歌翻译,把汉语翻译成当地语言,还提醒我们有事可以去大使馆暂时避一避。
胖子还告诉我们,他为了等临时护照,已经在这里滞留了20多天。天天东躲西藏的,为了省钱一天只吃一顿饭。
听说我们有正式护照,他一脸羡慕:“老哥,你们有福啊,早点回国吧,这里挣钱太少了。我有一个电话,他专门给人买机票,你找他吧。”我连声道谢。
电话打通后,很快来了一个中国男子和一个黑人。对方看了看我们的护照说:“上面没有签证,想保险的话,建议你们买关。”
我们忙问:“啥是买关?”他说:“买关,就是指那些没有正式护照,用临时护照买机票的时候,要多交两万五第纳尔(折合人民币1000元左右),过安检时,只要跟问话的人说买关了,很快就会通过。如果不买关,你懂的。”
他说我们虽然有正式护照,但上面没有纸质签证,如果查到了也很麻烦。我们三个一商量,都到这一步了,买吧。
他和黑人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通,黑人查了一下手机,伸出四个手指头。对方翻译说可以买四天以后的机票,每张6000元。
我们欣喜若狂,也不顾上价格了。翻遍口袋,凑齐1000元,先交了押金,剩余的钱,赶紧通知家里汇过来。
买好了票,已是下午一点多,我们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,买了水和面包放在包里,护照则随身带着。
此时,我老婆和老杨、老于的媳妇在一块,她们发信息给我们:“你们一定好好的,平安回来!”看着信息,我们三个大男人,眼眶顿时红了。
还要在机场待四天,我们不敢大意,轮流在机场地上睡觉,不敢在一个位置呆时间长了,就这样,我们安全地过了一夜。
20号上午10点左右,我和老于靠着柱子打盹,老杨在门口望风。
我们两个正迷糊着,突然他冲我们喊:“快跑,来抓我们了。”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,就被老杨拉起来跑。
我们仨一口气跑出去,拦了辆出租车。跳上车后,老杨语无伦次地说:“大使馆,大使馆,快跑。”
我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,找出谷歌翻译,告诉司机。在车上,老杨惊魂未定,一个劲地看车后面。
见没人追出来,老杨抹一把汗说:“我差点被公司的人逮住了。”我和老于同时“啊”的一声。司机从镜子里看见我们的狼狈不堪,脸上露出狡黠的笑。
老杨说,当时他在打电话,突然过来了三个人,拉着他就往外走。
他拼了老命挣扎,大声呼喊。幸亏门口有好几个中国人,得知又是公司来抓人的,都围了上来。
老杨说:“知道是谁来抓我们吗?就是那个会计。他说想回国可以,得给公司三万块钱的违约金。后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,一起扰乱了会计的视线,我这才趁乱跑了。”
老于按着胸口说:“太悬了,要是没有那些围观的人给你打了掩护,就坏了。”
等我们平静下来,抬头发现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。“机场!”我叫出声。是的,我们又回到了机场。老杨一把抓住司机,吼到:“怎么又回来了?”
司机不慌不忙地伸出手指,那手势是要加钱。妈呀,这是花式打劫啊,手法漂亮到家了。
担心再被抓回去,没办法,我又塞给司机500第纳尔。他收下钱后,吹着口哨,发动了车。
我们再不敢大意,我盯着司机,老杨老于看着车子后面。
到大使馆时是中午12点,大使馆附近有许多简易的棚子,里面坐的都是中国人。一问,他们都在等临时护照。
在异国他乡,大使馆就是我们的娘家啊。
遗憾的是,我们咨询了工作人员,如果我们被抓回去,被打,不给工钱,不让回国,会怎样?
大使馆的人说他们会尽量调解,但没有惩处公司的权利。不管怎样,能在大使馆附近呆着,让我们心里有依靠。
我们在大使馆附近一家旅店住了三天,每天100元人民币。为了保险起见,我们晚上和衣而卧,轮流值守。
白天,我们为了省钱,一天只吃几个面包充饥。终于,我们捱到上了飞机,这才长舒一口气。
落地北京后,我们三人百感交集,眼含热泪地抱在了一起。老杨说:“不容易啊!”老于则跪在地上,磕了三个响头:“我们回来了,平安地回来了!”
出了趟国门,不仅搭上了不少钱,连命也差点没了。关键是老杨老于,奔着我来的,钱没挣着,还差一点出了大事,我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他们。
老杨安慰我:“怎么能怪你啊,谁知道是这种情况,好在我们回来了。想想那些还在那里苦苦煎熬的兄弟们,我们够幸运的了。”他的一席话让我们都沉默了。
随后,我们赶紧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,电话里无一例外传来的都是喜极而泣之声。
不久,我回到了家,并带着2000元去了帮助我们逃跑的工友老马的家。
出国前,老马和大儿子住在一起。得知我是他爸爸的工友,他没有关心老马的近况,而是失望地说:“他去了两年了,怎么才赚这点钱啊?”
他身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,估计是他老婆,发话了:“肯定是贴给老二家了,跟你说了你老头子什么都向着老二,你……”
见这对夫妇吵了起来,我心里堵得慌,想到老马在异国他乡为了赚钱,就差把命搭在那了,可他儿子和媳妇还嫌他的钱赚少了。
我很想教育一下这个没良心的孩子,可最终什么也没说,离开了。
那一刻,我觉得有必要跟两个儿子说说我的这段遭遇,并告诉他们,他们自己生活的重担,今后得由他们自己扛。
令我欣慰的是,得知情况后,大儿子内疚地说:“爸,您今后不要再出国受苦了,我会努力赚钱养家,弟弟的学费我来想办法。”
小儿子哭着打电话给我说:“爸,我会办理助学贷款,我的学费不用您操心,工作后我慢慢还。有没有钱不重要,重要的是咱们一家人齐整地在一起。”
孩子们的孝顺,让我安心了许多。后来,我在家附近找了个活,一天工资200,干一天有一天的钱,虽然收入不高,但心里踏实。
我终于可以睡个囫囵觉了。
作者 | 淼淼 公司职员
编辑 | 菜花 男友力十足的小编 真实故事在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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