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
生大女儿时，我被孕期的贫血、便秘、高血糖折磨得心力憔悴，尤其是回想起生孩子的经历，简直是在鬼门关徘徊了一圈又一圈。要把八斤重的孩子怎么生出来呢？我在见红后的阵痛中反复纠结，是顺产还是开刀？没有人能给我贴心的答案。
肥胖、矮小、宫口迟迟不开，我在疼痛中想起同事因为产程太久，孩子缺氧，得了脑瘫的事，心中更是惶恐，于是在第四次敲开护士站的门时，用颤抖的手在一叠知情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。
那份生死契约，让我惶恐不安，生怕就此别去，再也见不到期盼已久的宝宝。还好，手术中，我咬着牙，在一阵阵钝痛中，听着凌迟般的声音，终于等来了孩子的出生。没有哭声，护士只是让我看了一眼白净的婴儿，便抱了出去。
担忧一直侵蚀着我的心，直到看见孩子在吸奶瓶，我才想起刀口的疼痛。
那一刻，我决定再不生二胎，只想好好看着女儿长大。
转眼间，大女儿已经6岁，我也进了事业单位，工作稳定，生活平静。终于可以化个简妆，悠闲地逛个街，过上从前的小女人生活。
谁知，二胎政策开放，原以为曾经的伤痛还会刻骨铭心，但在老公的花言巧语面前，我竟然缴械投降。
很快，我怀上了二胎，但是还不到一个月就两次见红，医生开了黄体酮，建议我卧床休息。假休完了，正准备去上班，结果又一次见红。我心如刀绞，不知该如何是好。老公带我去医院保胎，并请了一周假陪护。
想想做女人真不容易，生个孩子真是困难重重。感叹完人生，我便接到了领导的电话，他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上班。那说辞，就是要你立刻给一个明确的答案，不能模棱两可。
但医生说，要等到怀孕45天去做B超，才知道要不要继续保胎。我很清楚地表达了医生的意思，但是领导等不了那么久，他需要一个准确的期限，好安排我遗留的工作。
02
终于，在无数次地短信轰炸中，我接到了继续保胎的通知。我很委婉地表达了我要请假的想法，领导终于被激怒了，对于上班才半年的我，恨得牙痒痒。
就在此时，我所在的小组要推选优秀员工，而且鉴于我上半年的出色表现，大家一致推选我评优。
等我修完了一个月的假，回到单位上班时，刚好赶上优秀员工颁奖大会。我庆幸自己回来得及时，好事都赶上了。
颁奖时，我精神抖擞地站在台下，准备好了上台领奖，对上领导凌厉的目光时，我心中想：“哼，优秀就是这般傲娇。让你讨厌我，也挡不住好运的光顾。”
颁奖名单在铿锵有力的音乐声中响起，又在暴风雨般的掌声中结束，但是我依然站在台下，没有挪动半步——居然没有我的名字！
我的脸色从刚才的自豪到风雪后的凄凉，就像经历了一个世纪，漫长得让我有点穿越的感觉。
这时，组长过来解释：“我们都推选了你，但你一直请假没来，领导觉得给你不合适。”我用了洪荒之力来控制自己的情绪，对于这样被忽悠的事情感到很气愤。
我皮笑肉不笑地摆摆手，然后尴尬地离开了会场。
孩子出生后，公公婆婆见我又生了个丫头，脸拉得老长，我满肚子的委屈，要生二胎是她们的建议，生不了儿子难道我就成了千古罪人？
但是新生命的到来还是给这个家增添了无限乐趣。大家都忙于照顾宝宝，时间久了，男女的概念也就只停留在了祭祖扫墓时。
看着婆婆抱着宝宝亲昵的样子，老公笑着打趣：“还好生了女儿，如果是儿子估计就没你什么事情了。”
小女儿九个月大时，婆婆要回老家，我忙于上班，只好同意她把孩子带回去养。因为工作忙碌，我们周末都没有回家照看孩子，只有晚上有空时和孩子视频，在孩子陌生的眼神里，听她对着奶奶叫妈妈，我的心拔凉拔凉。
每次视频，婆婆都指着手机对孩子说：“看奶妈，那是你的后妈，从来不回家看你。”我听了心中有无数个坑，我是上辈子欠了多少孽债，现在生活过得一地鸡毛，工作孩子兼顾不了呀！
03
有了公公婆婆带孩子，我还是轻松了许多，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我赖以生存的工作中。掐指一算，我来这里上班已经三年了，正好又赶上了新一轮的晋升评比。
开会时，领导用与众不同的语气夸我近期的工作成效，给单位增添了光彩。有了这样的铺垫，我对自己的晋升感到无比自信，毕竟在一群新人面前，我以前有十年不可忽略的经验。那是我引以为豪的资本。
我填完了各种申请表，并把自己的一堆证书翻出来一一欣赏，加上复印件，都可以出本个人荣誉手册了。这样的成绩让我非常满意，巴不得告知全天下人，我的人生要开挂了。
老公在一边默默地看着，也准备着自己的资料，但气势完全是一副陪衬的炮灰架势。我开始大唱理想赞歌：“女人的理想要放在自己身上。孩子、老公都不可靠。”老公笑着说我嘚瑟。
两天后，我看老公在填一张我没见过的表格，出于好奇，我凑过去一看，原来是晋升人员详细资料。那一刻，我有种跌落云端的失重感。
为什么领导刚刚表扬的话就不算数了？分明说以业绩为重的呀！我心疼之余还有巨大的遗憾，之前的单位没有这样的评比、晋升，现在我的年龄也是一道坎，过了这次，这一类的晋升也就再不可能了。
顶着一头的乌云，我走进了领导的办公室，说明了自己的来因。领导看着我不修边幅的样子，很认真地说：“你来单位才三年，光休产假就占去了半年，加上请假和带孩子，也就上班一年多。”
我的心里一下子敞亮了，原来还是二胎惹的祸。估计偶尔带孩子来上班，带孩子上医院请个假什么的，也都被领导铭记于心。
知道了原因，我也没有之前的悲伤了，这的确是自己的短板。但是这唯一的机会就这样溜走了，还是很可惜。但也无奈，只好把高贵的头颅埋进工作堆里，继续努力。
04
就在这时，婆婆发来视频，我赶紧找个角落接听，生怕再被领导抓住把柄。
婆婆白天一般不会发视频，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。我看着脸蛋通红的小女儿，一直叫她的小名。孩子愣愣地看着我，完全没有平日里的顽皮。婆婆见我没听清她的话，大声重复了两遍，我的笑容凝固了，原来女儿发烧39度多，婆婆还在打听医保卡的事情。
我一边忙着联系快递去寄医保卡，一边向老公诉苦，难道没有医保卡就不带孩子看病了吗？这几天，大雨连绵，让人看了心烦意乱，我督促老公回家看孩子，或者让公公婆婆带孩子来这边，毕竟在城里看病方便。
老公对我的啰嗦也是万分烦躁，他说婆婆带了五个孩子，有经验，不用啰嗦。再说了，老人家也会安排好在哪里看病，不必强调，否则他们心烦，不带孩子了怎么办。
那确实，我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婆婆，回头人家不给我带娃。婆婆整天抱着哼哼唧唧的孩子，心中的苦水如滔滔江河，对着公公就是一顿倾泻，埋怨我们不回去照看孩子，还让公公把孩子带来找我们。
公公对婆婆的哭骂产生了免疫，无论如何尖酸刻薄都充耳不闻。他私下里对邻居说：“我要是把孩子带出去了，她就会黏在了牌桌上，那身体不是更糟了？”
听了这话，我不禁感叹，公公就是好男人中的极品。对于婆婆的牌瘾之大也是一忍再忍，即便不敢当面阻止，私下里还是跟那些牌友们说，不要叫婆婆去打牌，她身体不好，久坐会腰疼。
婆婆技术相当好，可以抱着孩子打牌，一边教孩子学说话，一边搓麻，孩子也很乖巧，没多久就学会了许多新词汇：洗牌、发牌、出牌、和了。
面对一个小牌迷，我也是醉了。谁叫我活在物质线上不能自拔？还要生个二胎来让自己揪心牵挂。
作者：刁小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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